話說去冬賞楓的旅行因為旺季,京都已訂不到停宿的地方,只好將住處改在大阪,再每日「通勤」於兩都之間。首日到達大阪,找到旅館,稍微安置一下行李,已經傍晚了。原本打算搭地鐵去神戶吃牛排的計劃,因為既沒預訂、也不知確切地點何在,暫時不敢就此奔去。於是就近逛了逛附近的難波公園,一級一級的拾階而上,看這個大都市中,因為地方有限,無法向旁發展,遂向上長高的公園。(對可利用之空地狹小的都市而言,不失為一個好點子。)
 
 
時間湊巧,當爬到公園高處時,正好看到一輪北地落日。被橘黃包圍著的金黃燦亮的一圈正緩緩而降,更遠的雲氣開始有些灰紫,我站立之處的角度,還可看到不遠處細細的枯枝,像取鏡的前景般襯著柔緩的光線。風吹著,許多公園座椅上,兩兩坐著聊天兼看夕陽的人們。背著依「樓」而建的公園,對過正好沒有高樓阻擋,落日看來似乎更圓更大。
 
 
「下」公園時我們選擇由旁邊的大樓搭電梯。一樓中庭的聖誕樹已經點亮燈泡,天全黑了,得來打點一下晚餐。旅館藏身在商店街中,不乏餐館;然而我們順街繞行,看了幾家店,都覺無趣而做罷。友人覺得來到異地,應該吃點有地方特色的食物,再不然,也該是當地人會去的店。有些店家排隊的人甚多,隊伍長度看來沒短過,我們當然也好奇去張望。一家看來傳統有古趣的壽司店,裡面不但坐滿了人,外頭也一直有人等著。圍住師傅們的吧台呈馬蹄型,看來都上了年紀的師傅們頭上綁著布巾,戲中看來的日式飲食文化,完全在那個小店中體現。
 
 
我一方面仍然抱持著人多的地方不要去的信念,一方面無法對照食物圖片,不知如何點餐,所以勸朋友再去別處看看。然而又繞了一圈商店街,還是回到原地。朋友說,不想再繞了,趁這家店現在剛好沒人排隊,不如就這家店吧!我想指指點點大概也能點餐,肚子實在餓了,先進去再說吧。
 
 
是家很小的店,坐位幾乎都貼牆而立,沒有「跑堂」空間。(事實上,我們入座時走的是另一個門。)餐點是由吧台裡的師傅調理,直接送到面前,然而準備碗筷調味料及熱茶的工作,侍者還得走出店外再進來,店之小巧有趣可見。
 
 
我想,自己顯露在外、愛show-off的個性,一定比我想像中的成份要多上許多。否則不會有相熟的朋友誤認我會說日文、甚至識得那些或草或正的「假名」們。父親受日式教育,識日文,「古」日語也說的不錯,(但現代日語可就把他難倒了。)家裡也和其他台式家庭一樣,生活中有很多用語都用日文名稱「表述」,所以我雖不認得日文,耳濡目染之下,會隨家人說幾個簡單的生活片語;看日劇時也偷學過,再加上多年前,買了本日文五十音自修,些許知道些發音。然而就是愛說愛現惹的禍,加上曾到日本旅行多次,所以和朋友就有認知差距產生:我自認比手畫腳怎麼點傳統食物?不過想吃就進來吧;而友人認為身旁有一懂日文人士,點餐能有多難?來到異地,正該試試傳統店家。
 
 
這下可好,進店人家一喊完「歡迎光臨」,手上被塞進一張menu,我們就停格在那裡了。友人等著我點菜,我等著她比手畫腳,終於我們在吧台前互相了解:我根本不知那上頭寫些什麼(menu上盡是美麗的墨筆日文、沒一個漢字可以猜上一猜。)要吃什麼呢?用英文嘛,我想起過去只要對日本人說起英文,人家就蝦子倒彈三尺的模樣,何況這種傳統的店家?硬是很死腦筋的在想相關的食材日文怎麼說。要放棄不吃出門嗎?已經喝了人家的熱茶了呢!更別提整個馬蹄吧台及台內的師傅還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我們,好像我們嘴裡會吐出什麼金玉來似的。(真是的,不吃自己的晚餐,看什麼表演嘛!)
 
 
其實,我是知道壽司的 (sushi, 誰不知道啊?),但點花壽司(hanna-sushi)有點看不起人家師傅耶,這一間明明就是握壽司店啊!終於想起握壽司怎麼說了,對著看著我們的師傅小聲說:「 ni-gi-li !」吧台師傅們同聲一喊:hi, ni-gi-li ! 我偷眼看其他客人,他們都一付放下心來的表情。
 
 
站在我們前方的師傅問了個問題,我和友人面面相覷,不知他在講什麼。於是他用英文兼手勢:「one? two?」我心想,我們是兩個人,當然點兩個,和友人互看一眼後,同時說two。那時我還在辯解自己不懂日文,只知一個握壽司的發音,也是因為和Emma去吃旋轉壽司偷學來的等等,全沒注意其他。師傅動作挺快的,一下子就端出一份握壽司-一共七個,我們已經體認到有問題了;等他拿出另一盤(再七個),我們真是對望傻眼,不禁失笑,連其他客人也笑了。「就知道妳們不會點齁?」的了然於心表情。不過日本人畢竟自制,沒敢大笑,但我身旁坐著一對夫妻帶的約十一二歲的小女生,則真是笑開了。我們當然也一起笑開,此情此景,還能如何咧?我舉杯和那位小女孩敬了敬,她也舉杯回禮,至少沒餓肚子了。
 
 
天氣頗冷,壽司即使搭著熱茶,吃起來仍覺暖不了胃,友人決定再點一個湯。我知道湯在日文裡是「汁」,可是碰上沒漢字的menu, 仍舊一樣卡住,試著用英文和師傅溝通,幸好日本人此物用英文發音久矣,還好沒點出一鍋別的東西來。(我連壽喜燒都忘了要怎麼說了!)不過我們很怕又來兩份,趕緊澄清只點一份湯,而且份量要小的,好歹也是喝到了。
 
 
左邊邊新來的男客及右邊的夫妻檔,都是一連串指令下達後,過不多時就有特製的食物上桌,魚類或其他海鮮種類頗多,但看來都不認得;或生或熟,或蒸或煮或烤,菜餚看起來「專業」許多。很想向師傅說,同樣的來一份;可是那份量十足的壽司,吃的我實在太飽,而左手邊的客人開始點起煙來,空氣有點令人受不了,於是打了退堂鼓,買單出門,結束握壽司體驗課程。
 
 
 
 
附註:以地鐵站名來分,吃壽司的晚上是在大阪難波,其後住在心齋橋。兩地商店街皆有「市場壽司」店,然而難波站的店窄仄傳統,較有古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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