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聯想力之無邏輯,實在無可名之。每次看到團團滿月,或是想到在香港看到的難忘月色,總是讓我聯想到「蘇絲黃的世界」這個條目。其實我從未看過這部電影,只在一本書上讀到短短的引用文句。不知是不是香港獨特的中西文化交錯橫陳,加上記憶的擺弄,總讓人的聯想跳接,一去千里遠。


是個公司旅遊的短短行程,在澳門渡過半觀光、半購物(任人宰治的那一種)的半日遊,近黃昏才搭飛翼船到香港。飯店可能是九龍,年久有些模糊了,只記得房間非常窄仄。但是和友伴非常高興的發現窗戶正對著半島酒店的後門。酒店有著淺鐵灰色的外牆,房間的窗子呈窄長形,像極了某些電影片段裡的紐約-我們很想去卻還不得去的夢想城市。在窗前談著張愛玲的傾城,邊做白日夢邊閒看,夜漸漸落下來了。


我想我一直有著觀光客心態。看到雙層電車就躍躍欲試,書裡讀來的嘛:坐在上面那一層,手或許可以碰到店招和樹葉呢!友伴說那是騙日本人的玩意,果真如此,票價極高,仍然坐滿日本觀光客。算了,還是安步當車各處逛逛好了。晃盪了一圈回到旅店附近,腳步又不自覺地踱到港邊去。


那應該是我至今看到的,最大最圓的月了,低低地懸在維多莉亞港面上。彼時對岸滿城盡是燦爛燈影,廣告看板的霓虹尤其五彩繽紛;爍爍地閃在大廈頂樓,掩映到港都水面。Ferry來來去去,船尾拉長的波紋,黯暗中起伏著,熠動著。如此絢麗的夜色中,依然只見那一輪月,靜靜的、近近的,似乎球面的湖泊山川就要觸手可及。


或許只是自己的想像吧?感到週邊人聲也停了下來,嬉笑的年輕觀光客、剛從文化中心看完表演的觀眾.. .. 大家好像突然忘了行止,全都抬頭望月。如此圓滿的江上月,想是本地人也少見。香港市街上熱鬧的店招和摩肩接踵的行人,每每有種喧鬧氣氛,甚至帶點所謂的「末世的華麗」。只是此時都被遠遠地拋在腦後,腦後那些有著奇怪粵語譯名的街道上。


江上微風,波光輕曳,夜未央,時間慢慢流淌,圓月正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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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早晨,往電影院的空橋上只我一人。風呼呼地從廊上吹過,刻意地站在空橋中央,享受在台北鬧區裡不可能有的安靜。


清冷的空氣把思緒帶回多年前的班芙小鎮。彷彿我又是那站在北國街頭的女子,天色蒼茫一片,抬頭是「吹棉扯絮」般的天空,順著街可以看到地平線那端,被光線折射成橘紫相映的山。街兩旁房子最多三四層樓高,讓出好大一片蒼穹。靄靄暮色中,天地間似乎獨我一人。


而其實站立處是在一個禮物店的門口,對街上還有少少幾人剪影一般地踽踽走著。小鎮仍留著節日氣息,沿著屋簷垂墜著七彩燈炮、櫥窗裡滿是麋鹿玩偶、愛斯基摩式的襯著厚裡的毛靴;店裡是許多興高采烈買紀念品的觀光客,而我站在店前暈黃的燈下,察覺到輕輕的一絲寂寞,感到背後像電影裡拉長的鏡頭,淡出、再淡出,漸漸消融在遠方。


想起Gina多年前去瑞典回來後說的話:北地的蕭瑟是我們生長在熱帶島嶼的人難以想像的。特別是入秋後,枝葉盡落,原野遼闊;觸目所及灰濛一片、路上走的人每個都行色匆匆。Gina說,明明是自己決定去試試不同的生活,考驗自己獨立的能力,才會去申請交換實習生的;而且明知停留時間已定,三個月一到就得打包回家,但是在瑞典的時候,還是有幾個晚上抱著棉被哭。那種蕭瑟對心理一定有很大的影響,Gina說。


我想一定有吧。在那次的旅行後幾個月,我也做了一個相較以往,稍微重大的決定。一直以來,都自認為是事後反覆考慮的結果,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或許站在班芙鎮上,看著天際山色的那個黃昏,選擇就已經在心中埋下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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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A. J. Jacobs花了一年讀完全三十二冊,三萬三千頁,四千四百萬字的2002年版『大英百科全書』,結果我光是讀『我的大英百科狂想曲』(The Know-it-All)就花了快半年。Jacobs不可說不幽默,可是我想我們(April和我)應該是被Bill Bryson給影響了,總覺得讀Bryson的書比較「酸」的有趣。

Bryson最近沒有新的中譯遊記出版,April無書可讀,心癢難搔,竟然在書局裡慎重地考慮著要買『萬物簡史』(A History of Nearly Everything)。希望也許Bryson會用他的遊記語調來寫科普書,可惜並沒有。看到書中那些星雲、地球表面、原子等等的圖片,它識我,我不識它的文字,我在心中納悶前幾年買這書的原文版時心裡在想什麼?應該不只是因為當時沒有中譯本吧?一邊搔首不解,一邊在網路書店下單:Bryson’s Dictionary of Troublesome Words.


之二

又下單,這個行逕好熟,讓我想到誰呢?哎,『購物狂的異想世界』(Confessions of a Shopaholic)。近一個月來很想換換腦筋,讀些不用多想的輕鬆小說。有什麼比所謂的都會小說更適合呢?既然『穿著Prada的惡魔』小說和電影給人的感受並不一樣,或許讀些將改編成電影的小說也不錯。購物狂系列據說全球狂銷,同時買的『家事女神』(The Undomestic Goddess)電影版權也已經賣出去了;或許我該因為喜歡Kate Hudson的關係,再買一本會由她主演的『我的A級秘密』(Can You Keep a Secret)?

但是說真的,連續兩本同質小說讀下來,再要一本類似的就太多了-沒有人可以把甜點當正餐吃又不會過膩的。好比是餐後收口的小點心,送個餐已結束的訊息給大腦。下午茶的氣氛偶而享受就好,三餐還是正常些比較健康。收口的好處是腸胃的飽實感漸漸會被清出一點空間,不久就可以再放些不同的新東西進去。或許下次想啃些紙頭,又覺得手邊的紙頭都不對勁的嚥不下去時,再來買甜點好了。沒想到都會小說竟然這麼健胃整腸助消化。


之三

收到三百元圖書禮券的當天就去書局了。覺得每本躺在書店裡的書怎麼好像都標錯價,才猛然發現自己已被網路書店的價格寵壞了。算了,生日禮券嘛,決定就把它貢獻給『死了一個甜點師父之後』。

網路書店誠然是自己常「衝浪」的地方,曾幾何時連常逛的書店也變得只賸那幾家。禮券是公司給的,自然必須選全省連鎖的書店;可是我竟被制約成進了不熟的書店還要找一下才知道書放在那裡,看了許久才了解各櫃書的分類與排列,而且出乎意料地發現,原來這書店的訊息或廣告其實有限。

原來,當初誠品的文案還是或多或少對我起了影響,以致於像我這類的慣性動物,雖然一樣來到書店,卻總是左顧右盼想找個熟悉的切入點,好像就此可以安身立命似的。


之四

最新這一次的謀殺專門店的書裡包括『郵差總按兩次鈴』(The Postman Always Rings Twice)。一見書送到,馬上先抄起這部小說看將起來。小說改編的電影大名鼎鼎,沒想到小說本身卻是輕薄短小。不過以近乎禁忌的題材挑戰當時倫理道德觀,張力絕對足夠撐起一部戲。

腦子裡同時卻徘徊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聯想。1981年版的改編電影曾讓傑克尼克遜和潔西卡蘭芝(Jack Nicholson/Jessica Lange)大出風頭,可是我讀到男主角的名字時,卻每每出現亨佛萊鮑嘉( Humphrey Bogart)的面容-當然不是北非諜影裡風度翩翩的瀟灑模樣,更不可能是龍鳳配裡有點嚴肅的企業家。只是鮑嘉飾演的私探菲立浦馬羅(Philip Marlowe)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私探,故事也是在加州,客戶都有點社會邊緣性… …覺得和書中那個流浪成性,搭順風火車四處去的男主角有種不太能形諸文字的神似。

也同時想到油炸綠蕃茄(Fried Green Potato)裡的寂寞基(Smoky Lonesome)。實在不了解那種在一處停留不久,就一定得離去雲遊四方的心態。打零工、喝小酒,耍一些老千,常常青黃不接,流落街頭。郵差一書雖然講的是慾望(lust那一種),卻一直感覺到那流浪人身上無法洗去或剝落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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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ar 07 Wed 2007 15:01
  • 燕官

正要出門上班,母親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燕官聽說死了,自殺的。」我有一點驚訝,和母親唏噓感歎幾句,匆匆趕車去了。


難免想到過去的種種。


燕官不到五十的年紀,想來有百歲的滄桑。她是鄰居的女兒,其實和我們同輩,可是自小玩樂就沒見過她,另一個年紀比燕官小些的鄰居姐姐阿月會帶著我們這些小女生玩家家酒,其中有她的兩個妹妹小瑞和小凌,但燕官似乎永遠留在家中,洗衣、燒飯、縫衣服、刷地板;替高齡臥病已久的阿嬤擦澡,常要幫弟妹寫功課。除了小瑞和小凌的,還有另外兩個男孩的;最小的阿平沒有功課要做,但需要人餵奶。生活中完全只有家務操作,左鄰右舍都是媽媽在做這件事,讓我總覺得她才是小瑞的媽,而小瑞的媽倒像來做客。


小瑞的媽媽舉手投足間就是有一種養尊處優的架勢,幾乎天天穿著漂亮的洋裝,挽著提袋出門,一手夾著煙,一手招計程車,在那個還有家庭手工,以跟會理財的年代裡,是個像浮雕一樣的突出人物。小瑞的爸不工作,因為當時還有點家產,她家兩邊緊鄰的屋子都租了出去,小瑞爸正式的職業名稱不是寓公,應該叫「大哥」。在人家都孜孜矻矻工作謀生的環境裡,他們家是唯一小孩有洋娃娃有玩具汽車有全套餐廚玩具,常吃蘋果,一天到晚搭車上台北的「好野人」。


可是上台北全沒燕官的份,她得留在家裡「把豆子從灰裡撿出來」。小瑞媽性子很急,燕官如果事情做得不如她意,或是多問一句,馬上籐條伺候;拿家法太慢時,小瑞媽常常直接往她臉上掐下去。小瑞的兄弟妹妹又愛告狀,燕官臉上後來一直是坑坑疤疤的。我小時常很納悶燕官為什麼臉老是那麼臭?動輒對弟妹大聲叫嚷,也不好好說話?後來想起來自覺真是無知的可以。我問過母親,確定燕官是小瑞媽親生的,我在童話裡讀來的那些關於後母的種種,都是想像。


一個也是阿月姐姐帶我們玩的下午,被派出去「買菜」的我(就是到旁邊一個廢園子裡摘些草葉嘛)回到玩家家酒的地方,卻見大家都散了。叫喚半天無人迎應,只好也莫名其妙回家去。我家和右鄰有個天井可以相望,聽到嬸嬸正在責罵阿月姐姐。真是奇怪,我心想,如果有模範女兒選舉,阿月姐姐絕對是不二人選;而且嬸嬸和我媽一樣,從不打罵小孩的。母親不許我在旁邊聽,也不多說什麼。後來是小瑞偷偷跑來我家告訴我(她爸不許她出門),忘了她那個兄弟作弄阿月(極有可能是聯合起來),可能玩得太過火了,阿月氣不過,罵出妳媽媽是酒家女的難聽話來。


實在不像阿月姐姐,那些臭男生一定太過份了。可是小孩罵人那個不選難聽話來講?好聲好氣還算吵架嗎?阿月秉性忠厚,一定被欺負的狠了才這樣。一定是大人們都認為阿月已是大姐姐了,怎麼可以亂說話。


一場紛爭其實也沒怎樣就平息下來。阿月長大了需要在家裡幫忙,不能再出去和小孩子玩了;我們可以去小瑞家玩,但小瑞家的小孩被禁止再到鄰居家,(以免又聽到什麼閒話)。漸漸的,大家都開始上學了,自然而然地疏遠了來往。


一直到我上城裡的高中,才知道阿月說的是實話。那些上台北、到遠東(遠東百貨公司)的「出門玩」,其實是到西門町小瑞祖母家。小瑞祖母開的是我們鄉下說的『查某間』,小瑞媽嫁給小瑞爸前,也是貨腰的小姐,事實上,小瑞的阿姨們都是做同一行的。我下課回家時,看過阿兵哥被公寓紅色大門內,不知其人的手臂強拉進門內的情景幾次,一直很納悶。有一次和母親提起,母親才告訴我這些事。


燕官是小瑞媽和不知那位恩客生的,(難怪母親當初只說燕官是小瑞「媽」親生的)小瑞爸是個極易吃醋的人,收留燕官但不甚疼愛;小瑞媽視之為拖油瓶,後來直接當成佣人用。燕官從未進過學校讀過書,小瑞媽說什麼嚇她她都信。話說我們上學後,燕官已是二八年華的少女,總之,小瑞媽認為到了投資應要回收的時候了。扣下燕官的身分證,把燕官送到自己的媽媽家,燕官送往迎來的悲慘日子開始了。


原來小瑞家裡吃的用的,還有這一門來路。小瑞爸每十天就去拿一次錢,小瑞媽私下也會去要;繳公之外,聽說後來小瑞姐妹小從拿小孩,大至辦嫁妝,也都賴定這個她們從不承認的姐姐。燕官過了很久很久才能為自己攢點錢,顏色日衰,這行業強迫退休的年齡蠻早的,再怎麼不識字沒常識,在那個環境裡也學會了為自己打算。


母親是不道人長短的,只有一次我聽她和鄰居嬸嬸說起小瑞爸時,說『以為他自己是阿舍!』,口氣完全不像她。在我追問下,母親才說,燕官初夜,客人包了大紅包,後來發現她不是在室女,很發了一頓脾氣。小瑞祖母怪小瑞媽,小瑞媽則懷疑是租屋的年輕人誘拐了燕官,聽說在人家門前指桑罵槐了好久。燕官有一次找母親訴苦,母親才知道罪魁禍首原來是小瑞爸。近親性侵是現代名詞,燕官不會知道;而且怕小瑞父母怕的要死,和現代的受害人一樣,只有拼命隱忍,一句話也不敢說。


對於讓女兒從事特種行業,其實舊時的人們並不像現代有些人認為的那麼看不起。不得不的謀生,大家心照不宣。小瑞母親一家的傳統,燕官的前途其實在她小時鄰人大都猜著了。但是母親認為即使不是親生的,小瑞爸至少名份上是個父親,做出這種事來簡直天理不容禽獸不如。賭到家產敗光沒有房租收入,「勸說」鄰人投資的公司一家倒過一家,還悶不吭聲大拿燕官的皮肉錢,這就罷了,一付鄉里仕紳的派頭,社區裡只要有什麼撈錢的機會,永遠跑在第一位。


我從此看到小瑞爸就無法打招呼,給好臉色,齒冷一詞絕非白描,其實是頗為貼切的形容。幸好他搬去別的地方和情婦住,少了很多視覺污染。可是燕官撐不下去了,在她為自己買了房子,跟了一個日本客人到日本去後,家裡仍然不放過她;和日本人不了了之後回到台北,卻似乎又有一身債務。大家都不知道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我只知道,燕官太累了,她想休息了。




後記:其實己是幾年前的故事了,因為看了酪梨壽司的「迷失的白雪公主」,覺得在部落格自得其樂這麼久,也該來做點不同的。本來因為想起就難過而放棄,看了串連的幾個部落文章,還是決定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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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版皮帶橫過腳背又有絆扣的鞋,除了非常年幼時,好像只在娃娃看天下的瑪法達和蘇珊娜腳上看過。跳過一段青春歲月後,突然地又回到腳上。目前服役中有三雙這樣子的鞋,只是絆扣換成魔鬼沾了。說來慚愧,一直到前些年上亞馬遜買碟後,拜東看西逛的好奇習性之賜,我才知道這叫瑪莉珍 Mary Jane。這下可好,因為腳上穿的是瑪莉珍,而不是「娃娃」鞋,所以雖然年紀已長,倒比穿娃娃鞋時還理直氣壯。



maryjane.jp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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